剑走偏锋
如今这位崇祯皇帝,也不是非要搞一言堂不可,也并非完全听不进去任何不同的意见,或者反对的意见。
他也知道,很多反对意见其实也有道理,而且很多时候也都是对的。
这些人也不全都是为了反对而反对,或者全部都是为了自己的私利而反对,有不少人都还是颇有忠贞之心的。
只是眼下的崇祯皇帝,即将迎来自己筹谋已久的军政改革,他可不想这个时候,在自己的身边存在这么多站着说话不腰疼而且光说不练就会空发议论的清流名臣。
因此,凡是对于他的决定,一贯性地,或者习惯性地保持着质疑和批评态度的大臣,他都要将他们远远地打发出去。
三月初一的建极殿朔日大朝会结束之后,连着好几天,一队接着一队司礼监的太监们、内阁中书舍人们,以及锦衣卫的缇骑队伍,带着朝廷发出的一系列封赏和调任旨意,奔赴四方各地传旨而去。
在这一道道被送往四方各地的旨意之中,还有一道,是关于河套之地的安排。
河套之地的鄂尔多斯蒙古人到底应该怎么办?
是应该把他们留在河套之地继续放羊,还是把他们赶走?
如果选择把他们赶走,是应该让他们往西,还是应该让他们往北?
如果这些人的人数很少的话,留在当地也好,让他们往西或者往北依附别的蒙古部落也好,对于将来的河套之地,他们就构不成什么威胁。
但是现在,随着额璘臣、善丹以及扎木素等人归附的鄂尔多斯诸部蒙古人,男女老少总计超过了四万五千人。
这么多人,不可能都杀了。
就算是有能力,也不能这么干。
若是真的都杀了,从此之后还有哪个蒙古部落敢于归附大明?
且说那日额璘臣等人被理藩院的官员带着接受了崇祯皇帝的召见并封赏之后,迷迷茫茫的额璘臣直到出了紫禁城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提出的一些请求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提出来。
过了两日,在京师暂时安顿了下来的额璘臣,再次找到了理藩院的官员,请求拜见同为蒙古人的理藩院院使恭顺侯吴惟英。
程出来,只是吴惟英也好,姜曰广也好,包括另一位新任理藩院副使多尔济达尔罕也好,始终拿不出一个令崇祯皇帝感到满意的方案。
直到乌素图召活佛萨木腾敖斯尔主动上门前来求见。
活佛萨木腾敖斯尔虽然不被林丹汗所重视,还曾被林丹汗从黄教在漠南蒙古的圣地伊克召大庙赶走,但他的名头却还在漠南流传,包括被迫跟着林丹汗改宗的多尔济达尔罕,也听说过他的名头。
而年纪一大把却还是一心想走高层路线的活佛萨木腾敖斯尔,也曾听说过多尔济达尔汉济农的大名。
此时在大明朝的京师见面,虽然恍若隔世,但却让萨木腾敖斯尔看到了机会。
让这些人继续留在河套之地,当然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但是大明朝的皇帝不肯。
而让这些人往西去归附林丹汗,不仅大明朝这边不同意,就是萨木腾敖斯尔活佛本人也不乐见。
鄂尔多斯的这数万蒙古人,不仅都是黄教的信徒,而且还主要都是他现在坐床的乌素图召的信众。
让这些人往西去依附林丹汗,恐怕转眼之间就会成为林丹汗身边那些噶举派活佛的信徒。
为他人作嫁衣裳的事情,他是不会干的。
不过,让理藩院诸位高官感到头疼不已的事情,却难不倒这位藏地游历而来的活佛。
很快,理藩院就向崇祯皇帝上了一个关于如何妥善安置鄂尔多斯蒙古人的条陈。
经过多尔济达尔罕的提议,以及吴惟英、姜曰广的联署,三人向崇祯皇帝提出了一个乍看起来异想天开、匪夷所思,细想起来却又颇有点剑走偏锋、一石数鸟的方案。
最后,崇祯皇帝接受了恭顺侯吴惟英的建议,在武英殿里亲自召见了乌素图召活佛萨木腾敖斯尔本人。
萨木腾敖斯尔站在武英殿巨大的沙盘之前,指指画画,先是向崇祯皇帝讲述了他所知道的康藏地区的形势,然后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武英殿巨大的沙盘,虽然对于此时的乌斯藏都司辖地做的并不详细和准确,却把自诩见多识广却从来没有见过这类东西的乌素图召活佛惊得够呛。
不过,他的汉话虽然说得结结巴巴,但却不影响与皇帝之间沟通的有效性。
个别地方夹杂着蒙语,却也有吴惟英、多尔济达尔罕等人在旁解释。
到最后,崇祯皇帝也好,萨木腾敖斯尔活佛也好,对于这次见面的结果,都很满意。
萨木腾敖斯尔活佛给理藩院出的主意,是由他带着乌素图召的数百喇嘛弟子,一路领着这些鄂尔多斯部的蒙古人,也就是他们乌素图召的黄教信众们,前往藏地朝圣。
并请崇祯皇帝以大明朝廷的名义,在辽阔的藏地高原,封给这些虔信黄教的蒙古人一片草原。